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臨死的那一天,殺手與他的弩。

 

 

它努力地抬頭,看著男人如刀鋒銳而又冷硬的側臉,即使鮮血滴落,步伐仍穩定沒有一絲遲疑。

 

它知道這次的任務並不像掌門說的那麼輕鬆。

 

主子是殺手組織的第一把交椅,這個組織明面上是清正的白色門派,私下裡卻專門暗殺,不管是皇族還是其他門派的重要人物,只要錢足夠多,必定將首級取來奉上。

 

太過猖狂,為此得罪了黑白兩界,龍顏也為之震怒。

 

如今,聖上開出高額賞金,懸賞組織頭目的項上人頭,掌門壯士斷腕,以主子作為棄子去敷衍悠悠眾口,自個兒卻金盆洗手了。

 

這會是主子的最後一個任務:殺了皇上——然後被抓住,打進死牢。

 

它悲哀的想,若自己不僅僅是主子的武器,不是一把弓弩,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……是不是有可能救回主子?在主子要接下任務時攔住他,或者,它願意和主人一起陪葬。

 

可是它只是一把無法自殘的武器,又該怎麼將自己毀滅?

 

被主子托在掌心,人類溫暖的體溫讓它有些鼻酸,卻因為自己不是人而無法哭泣。

 

 

它叫碎星。是主子年幼時初次做任務時帶回來的隕鐵,內蘊風雷,是一塊打武器的好材料。

 

那年開爐,它懵懵懂懂,只看見天藍似水,楓紅如灼,主子尚嫌稚嫩的臉蛋還沒有被一條條人命打磨的滿面冰霜。

 

他看著它——看著他,露出了一個隱含欣悅的笑。

 

「他」知道,自己就此戀上了那個少年。

 

哪怕他後來滿身鮮血,笑容消失無蹤,它仍是將戀慕的目光定在他身上。

 

 

最後如同頭領的估計,主子順利的將羽箭射入皇上心口,同時也被團團包圍,即使拚盡全力殺出一條血路,卻也受了不小的創傷。

 

就算是被忽然出現的眾多侍衛圍剿,男人的臉色也淡漠的沒有一絲變化,彷彿早就預料到遭受背叛。碎星卻忽然有一股不祥的預感,內心因擔心而焦灼起來。可是它無法說話、無法擁抱他,沒辦法在他孤身一人時給予他安慰,這讓它無比難受。

 

躲在藏身處,聽著外頭紛雜的追趕聲,男人摩挲了它優美而暗藏殺機的弩身,低啞的對它道:「再陪我去殺最後一個人。」

 

碎星在心裡回答:好。

 

他們迅速的回到了組織中,潛伏著,在掌門揮退下屬,打算處理掉組織多年來的暗殺名錄時,一把弓弩如毒蛇般無聲無息地抵上了他的腦袋。

 

——砰!

 

板機扣下去時,掌門不敢置信的眼神和噴濺的腦漿讓碎星覺得無比痛快,幾乎就要狂笑出聲,又在看到男人毫無波瀾的臉龐時感到一陣心痛。

 

這個年紀的人類應該都在做什麼?它不清楚人類的習性,只是這幾年主子漸漸失去了笑容,似乎做為人「生的希望」都消失無蹤。就連殺了從小將自己撫養長大的掌門,主子都沒有任何表示。

 

男人冰著一張臉,提了火油,乾淨利落的焚了自小生長的組織。他沒有阻止別人逃離,只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,落了鎖。火燒進來時,才彷彿很累似的抱著弓弩閉上眼睛。

 

碎星無聲的尖叫,看到那張疲憊的俊臉時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。

 

它想化形、它要化形……為什麼它還不能化形!?殺了那麼多人,染上那麼多怨恨的鮮血,在它最需要的時候卻沒有半點用處!

 

火勢逐漸蔓延,灼熱的溫度卻沒有讓男人有任何動搖,直到火舌攀上他的雙腳,一雙顫抖的手觸上他的臉,輕柔的像是對待無比珍視的寶藏。

 

他睜開眼,看見自小陪伴著自己的弩浮現一個淡淡地身影,因為強行化形而渾身狼狽,模糊的面孔淚流滿面,卻滿是深深的依賴戀慕。

 

它終於化形了,雖然不成功,但至少能碰觸主子,這樣就令它心滿意足。

 

「……碎星?」男人喚了他的弩,表情還是沒有波動,眼神卻柔軟了許多。

 

「是。」它哽咽,戀戀不捨的抱住他。

 

「我累了,想睡一會。」

 

「睡吧,我陪著你。」

 

 

大火無情,終究吞噬了他們的身影。焚燒殆盡的殘骸中,焦黑的屍體安穩的抱著弩,弩身上裂開了一道怵目驚心的痕跡,再也不願被修復。


縱然世人唾罵殺手猖狂,它仍是義無反顧的愛著他。

 

—————

 

碎星取自驚羽訣95大橙武[碎屏沉星]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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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瀧兒(幻翼空狐)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